成都市的一切都好像打乱了原来的秩序。这两天不过年不过节的,城中却四处响起鞭炮声,还夹杂着骤响的枪声,受惊的人们连连追问:“是否已在攻城?”黄埔楼上的蒋介石更是紧张,也忙追问。当他知道这是市中有的市民在抓紧时间“应变”结婚时,心中也就说不出是喜还是忧。被叫上楼来询问鞭炮声的冷寅东,无可奈何地说道:“结婚大事,自然是要依习俗庆贺放鞭炮,可这鞭炮放得的确不是个时候。我这就拟个《告示》贴出去,禁止放鞭炮。”
“不必了。有人结婚,也算是个喜事。”蒋介石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他随说随下楼,他要去励志社检查行政院的某些工作。
冷寅东的那张《告示》没有发出来,这两天“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也就响了个满城。芳龄妙女最担心乱中出事,父母更是头昏心焦,说什么也要把女儿先嫁出去再说。所以,“应变”结婚者非常踊跃。
当时,城中负责公证结婚的是法院,由于城中人口不像解放后这么多,办理结婚手续也就仅由公证处长赵公成一人负责。昨日一天,赵公成一人就办了20多对结婚公证,今日又请来一个人帮忙,紧紧张张忙了一整天,才为来公证处的60多对请求公证结婚者办了手续,还有许多嚷着家中宾客已经等得不耐烦,酒席都已摆好的。
赵公成见外面还站了那么多人,只好大声宣布说:“今晚你们先入洞房,明天再来公证,也是一个样。”有个姑娘愤怒地大胆回答:“明天恐怕就不一个样了。”在这种非常时刻,有人想笑,却难笑出声来。有的姑娘的父母,则暗中大骂蒋介石把战乱引到了成都,诅咒蒋介石“挨枪子,遭炮打”,害得他们不得不为女儿想出此法以避战祸。事也凑巧,那“炮打蒋介石”的咒语,在此时已不仅仅是咒语,恰有人在密谋着这一行动计划。
1949年时的成都市区,地盘并下像后来那样大,后来已是市中区的北较场在那时,是名副其实的城北郊。北较场北面院墙外,那是杂草丛生的荒野、坟地和农田,靠近城区的农户多是依靠这些田地种菜谋生。
天府之国的川西盆地,气候宜人,冬天的田野也是绿色的。菜农们在菜地中间或垄旁田角搭个窝棚,仍守候在棚中看管田中的蔬菜。在北较场院墙北面两百余米远的菜地上,就有五、六个低矮的草棚立在青菜和莲花白等蔬菜之中。近几天晚上,几个黑影频繁出没在这些菜地草棚中,南面不远处,军校黄埔楼上彻夜不息的窗前灯,也给这里投下几缕余光。草棚离黄埔楼,最多不超过300米。
一个炮打黄埔楼炸死蒋介石的计划即将在这里付诸实行。
炮打黄埔楼是成都地下党具体策划的。在解放前夕,中共地下党川西边临时工作委员会在成都设有一“留蓉工作部”。该部地下工作者唐会昌等人经过几天的观察,认为在中国新民民主主义革命即将胜利的时刻,不应让蒋介石再溜了。但解放军还在百里之外,成都地下党应当当仁不让地担负起“擒贼先擒王”的任务,但捉蒋一时尚无机会和合适人选,地下党武装也无进攻黄埔楼的能力,于是秘密议定利用城北菜地中草棚作掩护,炮打黄埔楼。
已被地下党策反的原国民党团长姜期永担负起了这一任务,具体负责在草棚内秘密安装了一门迫击炮,炮口对准蒋介石在军校中的官邸黄埔楼,只等地下党情报人员核准蒋介石确实在黄埔楼内,一声令下,黄埔楼准要炸几个窟窿,墙倒楼塌。
“炮打”方案提到了地下党“留蓉工作部”的重要议事日程上,突然传来情况说,蒋介石并不固定住在黄埔楼,现住在励志社。党支部书记王逸平和副书记吕振修等人根据刚得到的情况,感到事关重大,立即召集支部会商量此事。
讨论认为,情况已有变,这“炮打”之举冒险成分也就太大了,如果炮打了黄埔楼,无论打中蒋介石与否,都会使国民党反动势力以此为借口在成都市区展开大搜捕和大屠杀,会给成都市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和地下党的下一步工作带来很大损失,这也与上级党指示的“保卫成都,迎接解放”的根本任务是不相容的。况且,蒋介石的住处飘忽不定,行动诡秘难测,炮打之时他并不一定在黄埔楼内,如此无把握的事还是暂不进行为好。
最能撩动地下党人员决定不“炮打”的原因,除蒋介石“并不常住”黄埔楼外,主要还在于有人在会上提出了“活捉”的主张,认为蒋介石在成都即将解放的前夕,一定会逃离城区去飞机场,即可趁此机会出其不意地将其活捉。
这一“活捉”的计谋显然比“炮打”更具有吸引力,原议定的炮打蒋介石的方案,于是便被“活捉”方案取代了。会后,“留蓉工作部”地下党工作者立刻展开了“捉蒋”工作。
这天下午,吕振修等人来到华兴街,秘密地找到了已被策反的国民党第九十五军副军长杨晒轩,研究和布置“捉蒋”具体实施方法。此外第九十五军驻防成都附近及市区,属刘文辉节制。据档案材料记载,“留蓉工作部”在策反了杨晒轩后,除拟定由杨晒轩部担任城防外(后因情况有变,改由也已为地下党部策反的国民党“联勤”曾庆集部担任城防),并决定由杨晒轩率部活捉蒋介石,“炮打”方案到此宣布作废,已设在菜园草棚内的追击炮奉命秘密拆掉撤出。
蒋介石避免了一场险遭炮袭的威胁。如今看来,这事很有些名堂,因为从后来的史实说明,蒋介石自到成都后,一直是住在黄埔楼内,根本没有在校外住过,只是其侍从人员曾经到励志社似是无意地向人打招呼:“总裁可能今明几个晚上要到励志社过夜住宿,要作准备”。而说这话的时间恰是地下党正准备开会最后决定“炮打”的这天早晨,从前后历史事实可看出这里面显然有着蒋介石或其侍从人员已惊闻有关“炮打”音讯的可能,然后反施“空城之计”,放出蒋介石“并不住宿黄埔楼”的风,摆出了“人去楼空”的迷魂阵。
这夜的蒋介石,还没有马上离开成都的打算,夜深人静,蒋介石通过无线电通讯,把电话传到了当时正是白昼的美国,他同宋美龄打通了电话。两人自有说不完的夫妻情爱体贴之话,但这时说的却多是军事、政治大事。宋美龄叹气说:美国政府已对国民党政府不感兴趣,国军若能在大陆马上打一个漂亮仗,或许能改变美国政府对国民党政府的看法,美援也有可能要到。她对大陆的国民党军队和蒋介石多有抱怨。宋美龄一定是在外面受了不少白眼,所以趁现在通电话向蒋介石诉苦正是时候。她娇滴滴的声音,从大洋彼岸传来,很使蒋介石动感情,他眼睛湿润地放下了电话。
蒋介石与宋美龄的结合,完全是蒋出于政治上的需要,那时宋美龄的姐姐宋庆龄已是孙中山的夫人,尽管孙中山逝世后宋庆龄对蒋介石一直都持反对立场,但宋氏家族对蒋介石能迅速上升为掌全国党、政、军大权于一身的人物,是起了重要作用的。所以,蒋介石对宋美龄的感情也就“一心不再二用”,虽有不少关于蒋介石的风流韵事的传说,但都捕风捉影而已。倒是这时正在隔壁侧耳细听这边打电话的蒋经国,在近年有过使不是妻子的女子身怀六甲的事。那是几年前,当时在赣南干训班任主任的蒋经国,看中了一名叫章亚若的训练班成员,并使其怀了孕。章秘密到桂林生下了一对男婴,取名为狮儿、丽儿,她在产后5个月却因腹泄病故。蒋经国闻知异常悲痛,特派人办理章的后事。章亚若的妹妹章亚梅把这对双胞胎送回了江西万安县交由外公外婆抚养成人,此即是章孝严、章孝慈。宋美龄知道此事后,考虑到蒋经国的家庭关系等问题,提出让这对双胞胎不姓蒋而跟母亲姓,辈分却是蒋家的。蒋介石对此事,也就装糊涂,不问了之。蒋经国在黄埔楼上听了老蒋与继母的通话后,也许勾起了他对先亡恋人的铭心回忆。
当晚,蒋介石与宋美龄的电话,肯定也使住在黄埔楼内的其他人想起了对自己小家庭的追忆与眷恋,各自心中有说不出的百般愁肠,都是有血有肉的凡人啊!这一夜,他们虽躲过了“炮打”的危险,寂寞之感却是时刻在煎熬着黄埔楼内的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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