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树镇鏖战中,红25军军首长面对险情镇定自若。军政委吴焕先、军长程子华、副军长徐海东等人仔细观察敌情,迅速制定突围方案。在组织第223团冲开一个缺口的战斗行动未成功后,决定先指挥全军坚守住几个小村庄,待天黑后突围。
部队刚进入阵地,国民党军又发起了进攻,一阵炮击后,成群的国民党军密密麻麻地涌了上来。
弹雨中,亲临火线指挥的吴焕先始终和战士们在一起,哪里战斗最激烈,他就出现在哪里。他看到国民党军败退下去的狼狈相,放声大笑:“打得好,打得好!”
警卫员廖辉担心吴焕先的安全,多次拉他下去。他发火说:“现在是什么时候?我怎么能离开阵地!”
整整一个下午,红25军打退了敌人的多次进攻,阵地前堆满了敌人的尸体。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刚才还是雪花飘飞,转眼间成了瓢泼大雨。趁此时机,军首长命令主力部队后撤到5公里外的村庄中休整,抓紧时间吃饭,另想办法突围。
黄昏时分,枪声渐渐平息下来。红25军按照原定突围计划,悄悄从各个阵地集结到杨楼村。军领导决定由地下党的交通员带路,穿过国民党军封锁间隙,绕道急行,趁夜色冒雨突围。
由于军情太紧张了,红军无法收拾烈士的遗体。否则,就会全军覆没在这大河滩上。
指战员们到了这时,已是极度地饥饿和疲劳。
吴焕先一回到军部,没顾上喝口水就去看望伤员,他挨个探问伤势,亲切安慰说:“同志们打得很勇敢,为革命流血挂彩吃苦了。再坚持一下,夜里突出去就好了。”然后他对有关同志详细安排了护送伤员突围的事项,特别交待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能丢掉1个伤员。
吃完饭休息片刻,稍为恢复了体力,部队在村中一块空地上集合起来。吴焕先表彰了作战勇敢的指战员,痛斥了参谋处主任临阵逃脱的可耻罪行,代表军领导宣判立即枪决。接着,吴焕先作突围动员。他幽默地说:“国民党军用优势兵力伏击我们,想把我们一口吞掉,可惜他没那么大的福份哟,倒被我们敲落了门牙,落个猪八戒照镜子——自找难看。”说到这,他轻蔑地笑起来,队列中也发出一阵轻轻的会意的笑声。停顿片刻,吴焕先用坚定有力的语气大声说:“同志们,党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拿出我们红25军的威风来,一定要冲出去。任何敌人都挡不住我们英勇无畏的工农红军!”
吴焕先的话,激起了每一个战士的勇气,群情振奋。许多负伤的指战员忍着极大的伤痛,坚持随军突围。
夜幕降临,天空中飘洒着蒙蒙雨雪,锅底般的黑夜伸手不见五指,从敌阵地上不时打来几声冷枪。红军指战员们裹紧了绑腿,系牢了鞋带,清理了不必要的东西,将子弹顶上枪膛,手榴弹揭开了盖,有条不紊地做好了突围的一切准备,静静地站着,紧张而又焦急地等待行动命令。
突围开始了,由军领导亲自挑选的60名机枪手组成突击队,平端机枪,排成一列,齐头并进,走在最前面,随时准备战斗。大队人马紧跟在后。如铁犁入地,铧破碎土,尘飞泥扬。这气壮山河的阵势,真是令星月无光,让人回肠荡气。多年后,这一场面再现于画家的30米长卷丹青中,60名手持机枪的突击队员,一字排开,龙腾虎跃,神采各异,簇拥着一面弹洞的红25军军旗,迎面奔来,紧随其后的千军万马欲从画面后飞腾而出。画卷上题:
勇
猛
状如
铁犁
人抖擞
旗挺拔
雪野铧庭过
声威先破甲
千钧霹雳撑天裂
奔涌岩浆云空下
六十座火山六十座坝
六十座罗汉六十座塔
风更大了,雨雪铺天盖地,道路泥泞不堪,平道上哗哗流水淹过脚背。敌人万万不会想到,红军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收拢完毕部队,在如此恶劣的天气里能如此高效地迅速组织突围。红军在地下党同志的带路下,向右绕道到敌人空虚的叶县保安寨以北沈庄附近,越过许南公路,胜利突围。
11月27日拂晓,红军进至伏牛山东麓。这天上午,敌第40军、骑兵第5师和第115旅又追了上来,先头部队已超过红军。在拐河附近,红223团立即抢过澧河,红225团迅速抢占上马村高地,击溃敌骑兵团和第115旅的进攻,掩护红224团顺利过河。这时,红军又有一些伤亡,有一些战士掉队,被敌人俘虏。
红军边打边走,在有效的阻击中,控制了进伏牛山的要道。红军一进入山区,就如同蛟龙入水,可以大展身手了,敌骑兵则失去了优势。徐海东指着前面的三座大山,兴奋地说:“同志们,快看啊!我们的增援部队到了,来了整整3个师。”全军部队,顿时来了精神。次日,红军在古木庄、交界岭击退了尾追的敌军,于11月29日深入伏牛山中。
独树镇七里岗恶战,是红25军长征途中生死攸关的一场战斗,其惨烈、悲壮的程度更是少见。这一仗打得太突然,太激烈,太艰苦。敌人的骑兵进攻速度非常快,平原上马跑得快,战士们还没有反应过来,骑兵已经冲到跟前。红军的枪都被冰冻着了,紧急时根本拉不开枪栓。战斗一打响,红军吃了大亏,损失惨重。在吴焕先等军首长的带领下,他们率先冲入敌群,战士们的情绪才得以稳定,挥舞着大刀跟着他们冲了上去,与敌人展开白刃拼杀。当时,敌人从南北两个方面包围过来,兵力大于红军10多倍,红军硬是用大刀砍出了威风,压倒了敌人,杀出了一条生路,使红25军绝处逢生。
独树镇七里岗血战,是红25军长征途中一次极为险恶的战斗,红军伤亡惨重。红25军在这场战斗究竟牺牲了多少人?有回忆撰文说200多人,在军部负责卫生工作的钱信忠说大概在300人左右。从敌军资料档案看,国民党河南省绥靖公署主任刘峙在11月28日向蒋介石发出的电报称:“顷据南阳罗专员感(27日)巳(9时至11时)电报称,此次赤匪窜至方城砚山铺、七里岗一带,经我庞(炳勋)军长令刘世荣旅痛剿,毙匪二百余名,俘匪五十余名……”这个数字,不包括27日拐河战斗中红军牺牲及被俘人员。
据实地调查,独树镇七里岗战斗中牺牲的红军烈士遗体及拐河战斗中的被俘人员,后被国民党军集中到了七里岗战场西北之保安镇村庄南的西乱尸岗,挖了一个大坑,死的活的全部埋在了一起。大坑今犹在。当地老百姓说,20世纪60年代此地修路时,把坑中的烈士遗骨移到了路东乱尸岗,“300多人,满满一大坑啊!颠倒着放的。这哪里是老红军呀,都是小红军!”老百姓比划着说,他们看到的烈士遗骨几乎都是十多岁的小孩子。
在如今的七里岗上,一座高大的纪念碑在1997年树立起来。石刻碑文末尾写道:“激战中,近百名将士英勇献身,200余人身负重伤。独树镇战斗,是红25军长征中生死攸关的一仗,对其先期到达陕北,迎接党中央和主力红军北上具有重要意义。”
编后记:为纪念红军长征胜利80周年,长征史专家陈宇授权中华智库园公众号连载其新著《长征故事传奇》,讲述了许多鲜为人知的故事,共100余篇,40余万字,220余幅插图。为方便阅读,经作者同意,特推出微信简编版。除历史照片外,文中彩色照片均为本书作者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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